【一窥Vol.5】无意义的二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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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5.11 ☀(夏天来啦)
嗨,晚上好,这里是一窥,我是小黑。
再次为上周放大家鸽子的事情说句抱歉,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像我们一样好好享受自己的五一假期。
我们的一窥顽强挣扎着走到了第五期,聊过了梦想,谈过了爱情,今天按照约定,说说那些让我们的劳动节没能光荣劳动的、穿越世界的旅行。
事实上在着手写这篇稿子的时候,我正缩在南京郊区的一家民宿的床上——
房间里的家具还有刚装修好的味道,灭蚊灯开了整夜,但被子上偶尔还是会有容易被忽视的小虫,窗外一直在哐哐哐地不知道做什么工程,我洗好澡坐下写稿子,一边期待着下午的音乐节,发丝间的水珠顺着脖子的线条淌下去,感觉有点冷。
这个场景同类型地在我生命中出现过很多次,比如买站票去北京,周围是拎着大包小包的务工大叔们和浑浊的空气,刚吃完的面包在胃里翻搅,还没适应的隐形在眼里同步翻搅,顾不得身上心爱的花衬衫和小黑裙就直接坐在地上把头埋进膝盖,试图隐藏止不住的眼泪,结果被清洁大妈拍起来说挡了下车的人的路;
又比如去青藏地区几天都没办法洗澡,总是蓬头垢面地在凌晨两点因为高原反应醒过来,听见心脏咚咚地砸在胸腔壁上,真切地感受到这里的生命活得很辛苦;
再比如第一次在冬天只身南下,住没有空调的房子,作为没有经验的北方人没能找到电热毯,裹在被子和毯子里哆嗦了一夜,看着不太遮光的窗帘从黑到白地亮起来,伸手一捞扔在地上的衣服,已经是湿答答……
这一系列组图我给它们命名为自由的代价。也可以叫做“我”仅仅是“我”的时刻们。
我还记得我一个朋友也描述过差不多的画面,是说她高三时天南海北地跑去艺考,晚上睡在地下室,听见绿皮火车在头顶上方况且况且地经过,忽然由衷地感到自由和快乐。
在这些时刻里我们通常无暇去顾及平日里负担着的无数标签,我们都只是情绪化的抽象图画,代表着快乐,悲伤,焦虑和恐惧。你叫什么,你是谁,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都不重要,也就表示允许你活得“不像你”。
想象一下,把一块染好一半的布重新丢回大染缸里去,它就一下子融入进所有的颜色,自己也变回原本只是一坨颜色的状态,多么富有生趣。
其实我现在能够接受自己抛下一切条条框框去四处游走的模样这件事,挺不可思议的。
小时候我是个特别宅的人,羞于与他人打交道,如果被丢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做一些不擅长的事,我大概会手足无措到晕过去。
小学毕业和妈妈还有朋友们一起去大草原,不管走到哪里我都会紧跟着妈妈,而且去了没两天就感冒了,晚上只能早早回房间躺下,来叫我去打牌玩的朋友嗤笑我说,你可真娇气。
对于这样的我,三毛是第一个教会我“远方”这个概念的人。我读她写的那篇《白手成家》,她说到“关上了门出来,也这样关上了我一度熟悉的生活方式,向未知的大漠奔去”,我血液里对外面的世界的野心和渴望突然就被点燃了。后来我的周记里时常引用的都是“留不住的人血液里住着风”和“人,都有离家的欲望”这般的矫情句子。
当然那时候我自动无视了三毛接下来写的大段有关苦难的描述。当大漠落实成生活,就不会是什么浪漫的幻梦。
住在被“文明人”嗤之以鼻的坟场区,直接从井里抽上来的水是咸的,为了省钱走去更远的超市跟撒哈拉威的彪悍女人争抢买菜,晚上没有灯,睡在地上很冷,没有长河,烟也不是直的,没有瘦马只有瘦驼……
三毛在这样的日子里逐渐学会不再要求太多,她会因为跟店家讨要到了几个空棺材来做家具而吹起欢悦的口哨,比起翻看以前的照片悲春伤秋,守住这几个棺材变得更重要。
但是慢慢地,随着她跟荷西甜美的小白屋的成型,他们有了家具,摆上书本放起音乐,花瓶里是怒放的天堂鸟,还有闲心给邻居们补牙、接生、涂指甲油。
三毛说,她又回到了那个风花雪月的自己。
我这个人总是喜欢给各种各样的事情强行附加价值。高中二年级第一次来到哈尔滨的时候,我思考得出了旅行对于我的第一个价值,那就是逼我跳脱开原有的环境去观察自己。
当时的我开始厌倦每天两点一线的生活,厌倦不得不有的远大目标和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也厌倦这样厌倦的自己,于是扯了个谎跟老师请假跑来东北玩。
我坐雪地摩托上雪山,还在爬去山顶的途中摔了一跤,好不容易才看到了橙色的余晖散落在矮灌木上,但眼前一大片空旷的雪地还是很纯粹,整个画面像是婴儿摇摇欲坠的呼吸,甜美,轻柔,又脆弱。
我站在这盛大的景色里大气也不敢出,鼻子突然酸酸的。我想这是我要的吧,每日喧嚣里难得的喘息。我离我的生活很远,但好像稍微看清了一些。
三毛早在几十年前可能就已经悟出了这个道理。她主动跳出了熟悉的生活方式,试图打破过去赋予她的“枷锁”,但最后仍回归到她所熟悉的自己。
在旅行中我们有机会不断尝试,染缸是染缸,你还是你,你以为那些都不是属于你的色彩,可在你的选择下,其实你只是更像自己了而已。
奇遇人生里范晓萱那一期,她问,当你失去一切的时候,你还能接受你自己吗?旅行应该是一次可贵的机遇吧,让你能赤裸地面对自我。
再后来的几年里,我又陆陆续续地去了很多地方,尝试与自我对话。尽管我仍然执着地去询问每一次尝试的意义,但我渐渐发现,许多时候只是徒劳。
就算我依旧对远方的生活保持热爱和向往,我也还是会在早上没有动力从陌生的床上坐起,会在景点看着人群发呆,会感到无聊,会迷路浪费时间,会被骗,会留有遗憾,会反复重复无数没有太大意义的事情。
然后我必须接受,这就是旅行的本来样貌,这就是我的真实模样。
我很喜欢的电影《白日梦想家》里,华特为了一张消失的底片跋山涉水,在格陵兰岛上空跳海喂鲨鱼,去冰岛被爆发的火山追赶,爬珠峰接受当地人用树枝抽打脸颊的礼仪,最后得知底片就在自己的皮夹里,前面做的一系列事情根本是无用功。
不过幸好我是个“万物有用主义者”。我觉得华特在旅行途中找回了当年那个留朋克头的热血少年,发现了老爹遗留的期许,他还鼓足勇气给喜欢的女孩打了电话告诉她冰岛很美,知道了老妈做的小柑橘蛋糕真的很有用,以及其实自己是个伟大的人。
所以同样的,如果你非要问我旅行的意义,我可以说快乐,说自在,说成就感,说找自己,说上三天三夜,但旅行中所必须承担的代价,和必须接受的那些无用的边边角角,也是不可躲避的。
你说去到一个陌生的氛围消磨钱财消磨时光这件事,究竟有多大意义呢?说没有好像也不是不行,可能学会不要过分计算世俗成本,享受无意义的时间的流逝,也算其中一部分意义。
我关注的博主井越前段时间发了一个题为“保持无意义交谈”的的vlog,五分多钟的胡说八道,中间探讨了很长一段关于“深海鱼眼前挂着一盏灯会不会怀疑自己很丑”的无聊话题。他说的话真的很没意义,我写的这段也很没意义,无非是向大家安利一下井越这个没意义的人,但我真正想说的是,我们生命中那些无意义的二三事总会因为一些什么而闪出隐藏的光芒。
最后和大家分享一个没有特别意义的瞬间。
今年冬天我去苗寨旅行,住在山顶的客栈,傍晚回去时爬山爬得气喘吁吁。前面有一个挎着花篮的苗家婆婆,我俩的脚步一个比一个沉重。
在我马上赶及婆婆的时候,她突然停下来,微微侧过身子给我让路。我喘着粗气跟她相视一笑,谢谢都没说利落就继续往上走。
又过了一段,我回头想看看这个逐渐亮起的村寨,发现婆婆在落后我一段距离的地方用与我相同的姿势回头望着。
灰蓝色的天幕,星星点点的灯火,还有一身彩色的婆婆,画面实在太美好了,我低下头摆弄相机,打算拍下这一幕。可当我再次抬头时,婆婆已经不见了。
我回过身正要接着赶路,却看见一匹几乎要没入夜色的马不知何时出现在前方,一双善良湿润的眸子正静谧地盯着我。
当然婆婆和马本应是没什么联系的,这一点儿也不科学不社会主义。但那一瞬间我觉得我好像是跟命运对视了,命运的眼神很温柔,在我的生命里升起隆隆的巨响。
所有的无意义,在那一刻都变得分外美好。
好的,这里仍然是一窥,我是小黑。
讲一个你的旅行中的美丽瞬间吧,
留言板等你。
至此,谢谢你的倾听,祝你晚安,好梦。
封面图来自Marco Sguinoza
策划/文案/编辑 小王
录音 小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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